在吹泡泡史上,这些科学家留有姓名

2020-06-09 17:44上一篇 |没有了

肥皂泡从吹出到破裂,仅存在寥寥几秒。但在历史长河中,却有无数学者沉醉于这转瞬即逝的魅力,试图解答泡泡所带来的迷思。
 
表面张力与长寿泡泡
 
英国实验物理学家波易斯,设计过一个也许是受众最广的肥皂泡实验。
 
1889年圣诞节期间,他进行了几次公开演讲,给青少展示肥皂泡实验。其中一个实验是这样的:把一个圆环放在肥皂水中一抄,就形成了一层肥皂膜;如果在环中系上一根线(并且其中一段是双线),就会形成三个膜,把双线中的膜捅破,双线包裹的面积就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圆形。
 
 
两根线被拉成圆形蕴含了深刻的数学和物理 | 《肥皂泡和形成它们的力》
 
这一实验直观地演示了表面张力使液体表面积达到最小的过程,这也是空中肥皂泡成为球形的原因。
 
但表面张力对于肥皂泡的意义,远不止于此——它可是肥皂泡的救命稻草。当肥皂泡的液膜受到扰动而局部变薄时,这部分区域表面张力会变大,并对周围液体产生更大拉力。于是,液体会被自然拉向变薄处,完成自我修复。这种现象名为马拉高尼效应(Marangoni Effect)。
 
 
看似脆弱的肥皂泡,每时每刻都在拼命对自己修修补补,想想有些悲壮

低温气体的研究先驱詹姆斯·杜瓦,以发明了保存液态空气的杜瓦瓶闻名于世。在人生的最后20年,他沉浸于肥皂泡表面张力的研究。
 
他创造了一个惊人的记录。通过把泡泡精心保存于特制瓶中,减少与空气杂质的接触,杜瓦将一个泡泡保存了三年。
 
想必,瓶中的泡泡也在感受着马拉高尼效应的力量。
 
哪里都有牛顿
 
不过肥皂泡最让人着迷的,还是那变幻不定的色彩。
 
阳光下的泡沫,为啥是彩色的?这个问题的答案来自于牛顿。
 
牛顿一生,光辉灿烂,数学、力学、光学、天文,全面开花。而在其光学成就中,有一项名为“牛顿环”的研究成果,可以解释泡泡为什么五彩斑斓。
 
肥皂膜本身是无色的。阳光在肥皂膜的上下两个表面分别反射,并发生干涉。阳光是由不同波长的可见光组成。在膜的某一处,恰好两束反射光中红光相互抵消,这处就呈现蓝绿色;在另一处,红光又可能得到加强。再有,肥皂膜的厚度并不均匀,并随着气流、重力的扰动,膜厚度也一直变化。于是,整个肥皂泡就呈现出了不断变换的五彩斑斓。水面上漂浮的油膜,镜片或珍珠的表面都会出现这种现象。

 
 镜片上发生的牛顿环现象 
 
老勋爵的问题
 
当然,牛顿并不是靠吹泡泡发现牛顿环的。不过,倒是有不少学者在吹肥皂泡中发现了新天地。
 
热力学奠基人,英国物理学家开尔文勋爵,就是其中一位。
 
开尔文曾说:“如果你吹一个肥皂泡并进行观察,你可以对它进行一生的研究,并从中获得一个又一个物理定律。” 1887年,开尔文的侄女特意到乡下去看望这位老爵士。打开大门,眼前的画面是这位大学者在开心地吹着泡泡。
 
沉迷于肥皂泡的开尔文勋爵,曾提出过一个问题:如果将空间划分成很多个部分,保证接触面积最小,这些部分应该是什么形状?
 
这个问题被后世称为“开尔文问题”。
 
在二维平面中,开尔文问题已经被蜜蜂解答了。六角形的蜂巢结构,就是平面上效率最高的堆积方式。当然,蜜蜂们没有什么数学基础,它们这么筑巢,只是为了省点蜂蜡——这就是大自然的智慧!
 
至于三维空间的开尔文问题,老勋爵自己给出的答案是截角八面体,它由八个正六边形和六个正方形组成。
 
开尔文认为,用这种结构填充空间最为高效。这个答案显然受到了肥皂泡的启发。
 
         
 
截角八面体(6个正方形和8个正六边形组成)和其空间排布 
 
虽然开尔文对他的这一说没有给出严谨的证明,但在随后100多年里,大部分人相信出题人的回答就是这一问题的最优解。
 
超越开尔文——威尔―弗兰气泡
 
直到1993年,开尔文的泡泡破了。
 
爱尔兰物理学家丹尼斯·威尔和罗伯特·弗兰提出了一种新设计,超越了开尔文结构。
 
这种名为“威尔―弗兰气泡”的结构,包含12面体和14面体两种单元。用威尔―弗兰气泡填充空间,可以比开尔文的方法节约0.3%的原料。
 

 威尔-弗兰气泡结构
 
值得一提的是,威尔-弗兰气泡正是北京奥运会游泳中心(水立方)的设计灵感。因为借鉴了这一模型,大大减少了“水立方”需要的钢材数量,整个建筑主体只用了6700吨钢结构就建成了(和正常水平相比,节省了多少?)。
 
 
水立方借鉴了威尔-弗兰气泡模型 
 
不过,威尔-弗兰气泡是否为 “开尔文问题”的最终解,我们现在也不能下定论,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吹着泡泡的科学家们多多加油。
 
普拉托也有一个问题
 
和开尔文一样,比利时物理学家普拉托也是一位沉迷吹肥皂泡的大师,他甚至写下了长达450页关于泡泡的专著《仅在于分子作用力下的液体静力学和实验》(Statique expérimentale et théorique des Liquides soumis aux seules Forces moléculaires,1873)。
 
普拉托也在吹泡泡中发现了一个问题:在数学上在给定边界曲线的情况下,如何求出最小曲面。这一问题也被命名为“普拉托问题”。
 
为了解答这一问题,需要涉及到几何学的很多高深理论。但在生活中,只要你拿个铁丝弯成边界,沾点肥皂水,你吹出的泡泡就是普拉托问题的解。

 
 沉迷泡泡研究的普拉托(Joseph Plateau)
 
当然,科学家不会就这么满足,他们渴望来自数学的严谨证明,甚至还把普拉托问题发展到了高维空间。这种寻找“极小曲面”的研究,吸引着一批又一批杰出的头脑。
 
2019年,被誉为“数学领域诺贝尔奖”的阿贝尔奖授予了美国数学家卡伦·乌伦贝克。顺便说,这也是首次有女性数学家获得该奖。
 
作为现代几何分析的奠基人之一,乌伦贝克最著名的工作就是对极小曲面的研究。谁知道呢,没准儿她私底下也在吹着泡泡。

 
 阿贝尔奖首位女性得主乌伦贝克 
 
对肥皂泡的研究,科学家从未停止。
 
从泡泡中延伸出的科学问题不仅局限于数学和物理。与肥皂膜相似的生物膜、材料科学中的泡沫结构、工程科学中的充气薄膜结构……无一不是值得投入毕生心血的研究对象。
 
研究者们日思夜想的科学难题和夏日午后孩童吹出的五彩斑斓,同样值得追逐和欣赏。
 
肥皂泡的研究故事在继续。吹泡泡的人一直都在。